第(1/3)页 冥海深处,骸国疆域。 不同于霜骨氏族的冰寒森严,亦不同于钢骸氏族的粗犷厚重,骸国的核心堡垒“永黯城”通体由一种深黯如夜、吞噬光线的“冥蚀骨”铸造而成。 城池巍峨,却寂静得可怕,仿佛一头蛰伏在永夜中的庞然巨兽,连呼吸都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诡谲。 骸国骨殿,位于永黯城最深处。 殿内没有冰晶,也没有冥火,唯有无数悬浮半空、缓缓自转的“噬光棱晶”散发出幽暗朦胧的微光,将一切轮廓都渲染得模糊而扭曲,仿佛置身于现实与虚影的夹缝之中。 骸国唯一之王.....骸混,此刻正斜倚在一张由整块“冥渊沉银”雕琢而成的宽大座椅上。 它的骸骨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暗哑灰色,仿佛蒙着一层永远拭不去的尘埃,却又在噬光棱晶的映照下,偶尔流转过一丝令人心悸的深邃幽光。 与霜裂那外放的冰寒煞气不同,骸混周身萦绕着一股内敛而粘稠的惰性气息,如同万年沉淀的泥沼,看似平静无害,却能无声无息地吞噬、湮灭一切。 它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骨间,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晶体。 正是那枚暗紫色、表面带着一道清晰裂痕的留影石。 殿中,一道几乎与周围幽暗环境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静静伫立,正是骸国最神秘的暗影部队首领——骸影。 它的身形时隐时现,连魂火的波动都微弱到难以察觉,仿佛只是光线偶然投下的一抹错觉。 “骸影……” 骸混懒洋洋地开口,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一种独特的、仿佛刚睡醒般的慵懒腔调,却让殿内本就稀薄的空气又凝滞了几分。 它指尖微微用力,留影石表面的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,内部紊乱的能量波动泄露得更多了些。 “你是说……这有趣的小玩意儿,是你手下那些‘小影子’们,在碎铁堡外那片鸟不拉屎的荒原上,‘恰好’捡到的?” 它抬起空洞的眼眶,那两点深灰色的魂火平静地“望”向骸影,语气玩味: “而且……还是被人‘故意’丢在那儿,生怕我们发现不了似的?” 骸影的身影微微波动了一下,如同水面的倒影被轻风吹皱,随即恢复平静。 一个干涩、简练、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直接传入骸混的魂火感知中: 【是。精确坐标:碎铁堡西南一百三十七里,古传送阵废墟,第三兽骸左眼眶。 放置手法粗糙,能量逸散刻意,裂痕为近期新添,非自然磨损。 判断:有意泄露。】 骸混听着,指骨摩挲留影石的动作微微一顿。 “哦?” 它似乎来了点兴趣,魂火轻轻跃动。 “粗劣的放置……刻意的裂痕……生怕我们不知道这里面有鬼?” 它忽然低低笑了起来,那笑声在寂静的骨殿中回荡,竟有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“愉悦”。 “有意思……真有意思。” 骸混坐直了身体,那股慵懒的气息瞬间褪去大半,深灰色的魂火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锐利。 “钢骸氏族刚扣下了霜骨家的宝贝少主,转头就把自家少主被折磨的‘精彩片段’做成留影石,‘不小心’丢到我们眼皮子底下……” “这是生怕我们骸国……不知道他们两家要撕破脸啊?” 它把玩着留影石,仿佛在掂量其分量。 “骸影,你说……这背后丢石头的人,是想借我们手里的刀,去砍霜骨?还是砍钢骸?或者……” 骸混的魂火幽深如潭: “是想让我们这把浑水,搅得更乱一些,把所有人都拖下水,它好……浑水摸鱼?” 骸影沉默了片刻,那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: 【信息不足,无法判断幕后意图。】 骸混闻言,忽然抚掌,魂火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: “真真假假,虚虚实实。 霜骸受刑多半是真,那小子骨头硬,魂火旺,不是演戏的料。 它站起身,在幽暗的骨殿中缓缓踱步,暗灰色的长袍拖曳在地,却未发出丝毫声响。 “能搞到霜骸受刑的真实影像,还能潜入碎铁狱接触到被严加看管的霜骸……此人对钢骸氏族内部渗透不浅。 有能力,心思缜密,胆子也大。 选了这么个‘巧妙’的方式把东西送到我们面前……” 骸混停下脚步,望向骨殿穹顶那些缓缓旋转的噬光棱晶,仿佛在凝视着冥海之上无形的棋局。 “它知道我们在监视三大氏族的一举一动。” “它知道我们乐于见到他们内斗。” “它甚至……可能猜到了我们拿到这东西后会怎么做。” 骸影的身影再次波动: 【王,此物如何处置?我们接下来是按兵不动?抑或……推波助澜?】 骸混没有立刻回答。 它重新坐回冥渊沉银座椅,将留影石轻轻抛起,又接住,如此反复。 殿内陷入长久的寂静,只有棱晶旋转时发出的、几乎微不可闻的“嘶嘶”声。 许久,骸混的魂火中,闪过一丝冰冷而决断的笑意。 “推波助澜?不……” 它握紧留影石,裂痕处逸散的能量被它掌心的灰色罡气强行压制、收束。 “别人都把刀递到手里了,只是推一把……怎么够意思?” “既然有人希望这潭水越浑越好……” 骸混低声自语,语气中的慵懒彻底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兴奋: “那我们就帮它……把水彻底搅成漩涡。” “把这份‘礼物’……今晚之前送去霜牙城,” 骸混指尖的灰色符文如同活物,瞬间化为一颗骸骨令牌,缓缓漂浮到骸影身前。 “骸影,听令!” 骸混声音如万载寒铁碰撞,掷地有声: “持本王令牌,你可调动骸国境内一切暗影力量!今夜之前,我要这份‘大礼’……在霜牙城遍地开花!” 它深灰色魂火锁定骸影,一字一顿,杀意滔天: “复制万份!我要霜牙城每一个氏族族民、每一名战士、甚至每一缕游荡的残魂……都亲眼看见、亲耳听见!” “看见它们的少主如何被钢骸氏族践踏如泥!” 我要霜骨氏族的人看见钢骸是如何践踏氏族盟约!是如何侮辱和挑衅霜骨氏族!” “我要每个霜骨魔族的魂火深处都要知道钢骸氏族的傲慢与残忍!” 骸混王袍无风狂舞,魂火炽烈如渊: “这一局,我要霜骨与钢骸……不死不休!要三大氏族盟约,彻底化为历史的尘埃!” “你,明白本王的意思吗?” 骸影单膝跪地,双手接过冥蚀骨令,身形在幽暗中凝实一瞬,露出覆盖着暗影骨甲的真容,眼中魂火炽燃如宣誓: 【影,领王命!】 “去吧。” 骸混重新倚靠王座,恢复慵懒姿态,只是眼中魂火,幽深得令人灵魂战栗。 骸影化作一缕幽暗,融入骨殿阴影,消失无踪。 永黯骨殿重归死寂。 骸混独自坐在王座之上,把玩着那枚已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留影石,深灰色魂火深处,却悄然泛起一丝与这冥海死地格格不入的、属于人类的复杂情感。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思念与舔犊之情。 (统一三大氏族,整合骸骨魔族……开启骸王之门……) 它指骨无意识摩挲着留影石,魂火微微摇曳,仿佛穿透无尽时空,看到了某个遥远蔚蓝星球上的身影。 (儿子……我的儿子……) (十六年过去了……你现在,应该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吧?) (等为父搅乱这冥海风云,掌控骸骨一族……定会找到办法,穿越骸王之门,重回长城战线……) (到时候,无论付出何等代价……为父也要回到蓝星,找到你。) 王座之上,骸骨之王的魂火无声燃烧。 一面是搅动冥海、覆灭氏族的冷酷野心。 一面是跨越生死、回归故土的深沉执念。 这两股截然不同的火焰,在它魂核深处交织、燃烧,最终化为推动一切阴谋的……最原始也最澎湃的动力。 ...... 霜骨堡垒,霜骨骨殿。 六道如山如岳的冰寒身影矗立,磅礴的杀意与霜息交织,令整座骨殿化作了极寒炼狱。 空气凝固成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冰雾,地面、廊柱、乃至穹顶,都覆盖上了厚厚的、闪烁着符文冷光的坚冰。 每一次呼吸,都带着撕裂魂火的酷寒。 钢骸使者早已瘫软如泥,魂火黯淡,被两名霜骨魔将如拖死狗般架在一旁,等候发落。 而此刻,大殿内所有冰寒刺骨的目光,如同万载玄冰凝成的锁链,齐齐绞向那道刚刚踏入殿中的、披着黑袍的孤影.... 叶开。 或者说,在霜骨氏族眼中,那个自称“流亡吞噬者”的幽骸。 他站在殿门与王座之间,仿佛立于风暴眼的中心。 周身黑袍在狂暴的霜息中猎猎作响,却丝毫不见紊乱。 兜帽低垂,遮住大半面容,唯有两点幽蓝色的魂火在阴影中稳定燃烧,平静得令人心悸。 他向前一步。 靴底踏在冰层上,发出清晰的脆响,在这死寂的殿中格外刺耳。 不疾不徐,步伐稳定。 每走一步,周身那狂暴的、足以冻结寻常骸骨魔族魂火的恐怖霜压,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,自行向两侧分开。 他所过之处,冰雾退散,地面坚冰甚至微微融化,留下浅浅的湿润足迹,旋即又被寒气重新冻结。 六道巍峨身影的魂火,同时微微一凝。 (此子……不简单。) 霜裂高踞主座之侧,暗蓝色的骸骨如同冰封的魔神,眼眶中冰蓝魂火炽烈燃烧,如同两颗浓缩的极地寒星,死死锁定叶开。 它没有立刻发作,但周身翻涌的霜息却骤然狂暴了数倍,大殿四壁甚至传来“咔嚓”的细微冰裂声.... 那是连它自身力量即将爆发的征兆。 终于,叶开在距离霜裂王座十步之遥处停下。 这个距离,既在霜裂等统领的绝对攻击范围之内,又保持了一份不卑不亢的“陈情”姿态。 他缓缓抬起头,兜帽阴影下,幽蓝魂火平静地迎向那六道足以碾碎灵魂的注视。 然后,弯腰,行礼。 动作舒展,姿态从容,甚至带着一丝古老的、近乎礼仪化的优雅,与这野蛮酷烈的骸骨魔族环境格格不入,却又奇异地不显突兀。 “流亡吞噬者,幽骸……” 他的声音响起,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了狂暴的霜息,回荡在森寒骨殿之中,字字清晰,稳如磐石: “见过霜裂大统领,及诸位霜骨氏族统领。” 话音落下,大殿内死寂如渊。 唯有那可怖的霜压,疯狂攒刺向叶开周身每一寸骸骨,试图找出他一丝一毫的动摇、恐惧或破绽。 冰晶在他肩头凝结,又被他体内自然流转的、微不可察的骨煞之力悄然化去。 黑袍边缘挂上白霜,转瞬消融。 他站在那里,如同风暴中屹立不倒的礁石。 时间仿佛凝固。 每一息都漫长如年。 终于,王座之侧,霜裂缓缓向前倾身。 “咔嚓……咔嚓……” 它身下的寒冰髓王座,因这细微的动作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表面绽开细密裂纹。 那冰封般森寒的魂火,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冰刃,将叶开从头到脚解剖开来。 良久,霜裂的声音传来,裹挟着冻结灵魂的杀意,隆隆响起: “你……” “说我族少主……有口谕托付于你?” 每一个字,都如同冰锤砸落,震得大殿冰屑簌簌。 “流亡吞噬者……幽骸。” 霜裂的魂火死死锁住叶开,声音陡然拔高,化作冰风暴的咆哮: “你可知,此地是霜骨骨殿!你所言若有半分虚假……” 它猛地抬手指向大殿深处,那里隐约可见一口翻涌着绝对零度寒雾的深潭,潭中似有无数扭曲的、被永恒冰封的痛苦灵魂在无声哀嚎: 第(1/3)页